摘要:12月10日,著名德国导演维姆·文德斯大师课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举行。文德斯还与歌德学院(中国)院长欧彬,以及中国导演贾樟柯、李睿珺,展开一场跨越中德文化的“圆桌对谈”。
潮新闻客户端 记者 陆芳 文/摄
12月10日,著名德国导演维姆·文德斯大师课在中国美术学院象山校区举行。文德斯还与歌德学院(中国)院长欧彬,以及中国导演贾樟柯、李睿珺,展开一场跨越中德文化的“圆桌对谈”。
文德斯(右二)、贾樟柯(右三)、李睿珺(左二)
当日下午,当文德斯走进美院象山校区2号楼小剧场,全场响起热烈掌声。花白头发、黑色西装、白衬衫,80岁的文德斯精神矍铄,向大家挥了挥手以示感谢。
文德斯1945年出生于德国杜塞尔多夫,是二十世纪70年代“新德国电影运动”的代表人物之一。他的作品横跨剧情、纪实领域并屡获殊荣,1982年《事物的状态》获威尼斯金狮奖,1984年《德州巴黎》获戛纳金棕榈奖,2015年获柏林荣誉金熊奖。除了担任导演、制片人和作家之外,自1984年以来文德斯还从事摄影工作,作品曾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画廊展出。
此次来到美院,面对台下的莘莘学子,文德斯言辞朴素幽默,闪烁着睿智的光芒。
1】故事片、纪录片,不分彼此
文德斯的创作始终游走于多种艺术媒介之间:从“新德国电影”的先锋实践,到跨国流动的影像创作;从公路电影的经典叙事,到对数字时代影像伦理的深刻反思。
一直在路上的文德斯告诉大家,这是自己第三次来到杭州并幽默道,“我比你们大多数都了解西湖。”
聊到这次大师课的主题“观看的行为”,文德斯建议大家:“在看之前做一点练习,什么是真的想看到的。因为我们确实渴望喜欢的东西,所以改变了所看到的。看到,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事情,但有目的的看到,是你可以学习的东西。因为看到真的取决于你想如何看到,准确性由你的态度来定义。”
他说,任何电影都是一种混合体,故事片、纪录片不分彼此。故事片中可以融入更多真实的东西,纪录片也有叙事。
聊到自己的《安塞姆·基弗:流年之声》这部纪录片,维姆·文德斯说,安塞姆·基弗是一个勇敢的艺术家,一切皆可说不。作为一个导演,也不应该受条条框框的限制,所以他用故事片的方法,解释安塞姆·基弗创作背后的故事。
对于“观看”,贾樟柯表示,“现实生活中无意识的观看,进入到创作的时候,可能会让我们想起某一时刻的某一个空间或者人的状态、人的样貌。而进入到真实现实世界之后,所有感官会再开放,温度、风的方向,是否寒、是否热、是否潮,是否有风,以及味道是清淡的,还是麻辣的,感官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很难成为电影视觉的部分,但我们努力用视觉把这种感觉呈现出来。”
贾樟柯与文德斯
李睿珺则表示:“电影是一个跟观看非常紧密的艺术形式,我们经过很长时间的内观,把外部观看到的,做一个很深层次的沉淀思考和思辨,然后把这种共同的观看的结果呈现给大家,形成一种思想的共鸣或者共振。”
2】电影的存在感来自故土
对台上的贾樟柯、李睿珺两位导演,文德斯说,自己看过他们的电影,虽然不懂中文,但不用看字幕,就知道他们的想法。
贾樟柯表达了第一次在大银幕上看文德斯电影时的震惊,那是在旧金山电影节,看的是一部关于音乐人的电影,觉得现场感非常强。
李睿珺则表示,这几天在杭州看文德斯电影,并引用了文德斯电影中的台词,世界上没有比死亡和爱更伟大的故事,这就是电影的魅力。
聊到电影的地域问题时,文德斯认为没有所谓的国际电影,只有故土电影。“电影的存在感,来自你们的故土。导演要找到这样的故土,这样才是有根的电影。国际电影是无根的。给戈达尔灵感的地方是巴黎。每部电影都属于某地,代表这个地方的味道和魅力。”
一直拍甘肃的李睿珺表示:“我是在这片土地上出生长大的,基本上我所有的电影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劳动者,他们的故事,他们的情感,以及时代变化给他们带来的内在或者外在的变化。电影就是这样一个艺术的积累,通过电影可以了解我们在同一个时代的不同空间维度上的人,他们是怎么样生活的,他们在做什么,他们在思考什么。”
3】拍电影意味着什么
聊到拍电影意味着什么,文德斯说:“拍电影丰富了我的人生。没有电影,就没有我现在的生活。年轻人看以前的电影,从中可以学到很多东西。”
贾樟柯则表示:“我27岁开始拍第一个电影,我个人的创作跟生活就完全没有分开过。电影对我来说,让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,感觉生活是很有乐趣的一件事情。通过电影,我变成了一个有感知的人。每次创作就是训练敏感度,训练对周围世界的反应能力,跟现实生活互动的敏感性。我是上世纪70年出生的,改革开放后中国进入到剧烈快速的变革年代,在这样一个变革年代里当然发生很多事情,我觉得某种程度上我们通过电影去关注生活在其中的人和事情,通过电影院看这样的故事,是彼此的一种支持,而这个载体是电影,所以我也很感谢这个工作。”
李睿珺分享了一个自己的故事:“我23岁的时候很莽撞地拍了一部电影,这部电影做得非常糟糕,很失败。有一天我在拍摄的时候,主场景隔壁住着一个刚刚刑满释放的人。当我们开始打板录音的时候,他就捣乱放迪斯科音乐。我过去跟他沟通,他说你们是来自北京的电影剧组,我要的只是一封感谢信,用一张红纸,毛笔帮我写一封感谢信,说协助你们拍摄,然后送到我家里,把感谢信贴在家里的时候要放鞭炮,让村子里的人来看。我迅速写了一个感谢信,放了鞭炮,在他家里面贴了感谢信。当我再在街上拍摄的时候,他戴着墨镜和礼帽,穿着一身中式的衣服,默默地帮我在现场维护秩序,我一下就觉得很感动。我觉得因为电影我重新去认识了这个人,一个电影的拍摄如果能给一个人在周围带来某种尊严,获得被尊重,让大家重新融洽的生活,这可能是这部电影唯一的价值。”
4】《皮娜》为什么是3D
《皮娜》是文德斯的代表作之一,以纪录片形式呈现“现代舞之母”皮娜·鲍什及她创办的乌珀塔尔舞蹈剧场的艺术世界。
文德斯说,皮娜很早就请他拍纪录片,但他苦于找不到技术来表现。
“我认识皮挪,她每次演出都会去看,看着皮娜在舞台上我会一直流泪,几乎和她的舞蹈融为一体,也想跳舞。但我一直找不到技术,电影是平面2D的。一直到3D技术出现,3D可以感受空间的感觉。拍的时候我一直在享受,感觉摄影机也在跳舞,我终于可以展现皮娜舞蹈的感受,因为她给我很多乐趣。她的艺术让大家享受到快乐,通过电影永远与她共舞。”
被问到为什么他的电影里总有小孩,自曝小时候就因思考时空、无限等问题被妈妈喊作“脑袋发晕的孩子”的文德斯说:“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法,孩子眼光更纯净,能更清纯、更开明地看待世界。”
来源:钱江晚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