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汀对他开炮,真的错了

快播影视 欧美电影 2025-12-07 19:10 2

摘要:昆汀·塔伦蒂诺最近在一档播客里,公布了他的21世纪最佳二十部电影。他把《血色将至》排在了第五位,这本来没什么,然后话锋一转,说要是没有一个缺陷,《血色将至》本可以排第一或第二……那个缺陷就是保罗·达诺。

文|Tberg

昆汀·塔伦蒂诺最近在一档播客里,公布了他的21世纪最佳二十部电影。他把《血色将至》排在了第五位,这本来没什么,然后话锋一转,说要是没有一个缺陷,《血色将至》本可以排第一或第二……那个缺陷就是保罗·达诺。

《血色将至》


他认为,很明显这部电影该是部双雄戏,但它根本没做成双雄戏……达诺简直弱爆了,就是个「软弱的娘们」,他是演员工会里「最他妈弱」的演员。

为了支撑自己的观点,他还给出了一个假设性的选角建议,觉得要是奥斯汀·巴特勒来演,效果肯定更精彩。

要搞懂昆汀为啥对达诺如此反感,得先摸清昆汀的电影美学。

从《低俗小说》到《好莱坞往事》,昆汀的电影世界核心就是「酷」。他偏爱的角色,要么掌控力十足,要么说话自带韵律感,浑身都透着溢出银幕的雄性荷尔蒙。就像布拉德·皮特演的特技替身,或是塞缪尔·杰克逊饰演的杀手,哪怕身处劣势,姿态上也绝不会输。

《低俗小说》

但是保罗·达诺的表演风格,恰好站在了昆汀美学的对立面。

达诺最擅长的,是展现角色的尴尬、局促、失控甚至病态。他的角色大多没什么社交魅力,有时还会让人产生生理不适。昆汀的吐槽用词,本质上是不满达诺身上缺少那种传统硬汉式的银幕压迫感。

但这里有个核心问题是,昆汀或许误读了《血色将至》的剧作结构。他认为这是部双雄戏,是石油大亨丹尼尔,和传教士伊莱势均力敌的对决。要是抱着这个预设看,达诺在气场强大的丹尼尔·戴-刘易斯面前,确实显得有些弱不禁风。

可昆汀错在,这根本不是一部讲势均力敌的电影,而是关于人格的绝对征服。

伊莱这个角色的作用,从来不是成为丹尼尔的平等对手,而是作为一个虚伪、贪婪又外强中干的伪先知,被丹尼尔彻底碾压、羞辱,以此凸显主角的冷酷与霸道。

昆汀这次的言论播出后,立刻引发了行业内外的反弹,很多同行都为达诺辩护。大家不仅是在声援达诺,更是在否定昆汀这种唯力量论的表演观念。

而要彻底反驳昆汀的批评,我们得回到2007年的拍摄现场,看看达诺在《血色将至》里那段近乎奇迹的创作经历。

首先这是一场被严重低估的临场救火。达诺最初并不是伊莱·桑迪的人选。他原本要演的是保罗·桑迪,一个戏份不多的小角色。伊莱这个关键角色,原定由凯尔·奥尼尔饰演。可拍摄开始两周后,奥尼尔被解雇了。有报道说,部分原因是他实在无法适应丹尼尔·戴-刘易斯那种极度沉浸、充满压迫感的方法派表演。

就在剧组陷入危机时,导演保罗·托马斯·安德森找到了达诺,问他愿不愿意接替伊莱的角色,这意味着,面对好莱坞最令人敬畏的演员之一,达诺只有四天的准备时间。

要知道,戴-刘易斯为了这个角色准备了一年多,研究石油工人的历史、模仿他们的声音和体态,早已完全融入角色。而达诺几乎没有任何前期调研,也没时间建立完整的角色心理档案,只能靠纯粹的直觉和表演技巧,接住戴-刘易斯抛来的所有重击。

昆汀吐槽达诺没跟上戴-刘易斯的节奏,但事实是,一个只准备了四天的年轻演员,能和准备了一整年的影帝形成如此有张力、令人信服的互动,本身就是演技精湛的最好证明。

昆汀觉得奥斯汀·巴特勒会更合适,理由是巴特勒能带来更强的对抗性。可这恰恰暴露了他对剧本的理解偏差。巴特勒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性感和深沉魅力,要是伊莱是个充满魅力的宗教领袖,观众说不定会同情他,甚至希望他能战胜丹尼尔。

但保罗·托马斯·安德森想构建的,是一个由贪婪的石油大亨和虚伪的宗教骗子构成的荒诞世界。伊莱必须是令人厌恶的,他像一条滑溜的蛇,而不是一头能与狮子抗衡的猛兽。

达诺的表演契合这个角色的核心。尤其是在泥浆中被扇耳光的戏份里,他没有硬撑着表现反抗的尊严,而是发出了尖锐的像孩子一样的哭叫。这种生理性的示弱,把丹尼尔的残暴衬托得淋漓尽致。要是换个强硬有魅力的演员,这场戏里强者对弱者绝对凌辱的张力,只会被大大削弱。

而在电影著名的保龄球馆终局,伊莱为了钱出卖信仰,被迫大喊我是一个伪先知时,达诺的处理更是精彩:他先是带着虚张声势的傲慢走进场馆,在丹尼尔的逼迫下迅速崩溃,声音从颤抖到嘶吼再到啜泣,演活了一个灵魂被彻底掏空的空壳。

有影评人说,保罗·达诺与戴-刘易斯的凶猛强度是匹配的,这种匹配不是力量上的对等,而是能量上的互补。

纵观保罗·达诺的职业生涯,就能发现他从来不是只会一种戏路的特型演员,他在好几种特定的心理原型角色上,达到了大师级的水准。

第一类是生活在道德真空中的伪善滑头,代表作有《血色将至》《为奴十二年》《牛仔和外星人》。这类角色通常依附于宗教、奴隶制、财富等权力机构,借着制度的恶来掩盖自己的平庸。他们外表看着无害甚至文弱,内心却满是卑劣的算计。

《为奴十二年》

在《为奴十二年》里,达诺饰演的监工就不是个脸谱化的恶棍。他唱种族歧视歌谣时,声音没有低沉的威胁感,反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快与随意,把那种平庸之恶演绎得入木三分——这种恶没有昆汀喜欢的「酷」,只有纯粹的丑陋,或许这正是昆汀看不上的地方。

第二类是受折磨的天才和易碎的灵魂,《爱与慈悲》《造梦之家》《恋恋书中人》《年轻气盛》都是这一类的代表作。他特别擅长饰演那些有巨大创造力或敏感度,却没法适应现实世界粗糙规则的人。

《爱与慈悲》中,他饰演海滩男孩灵魂人物布莱恩·威尔逊,为了这个角色增重30磅,还学会了弹钢琴和唱歌。在录音室指挥乐手的戏份里,他的眼神闪烁着近乎神性的光芒,身体却又紧绷得仿佛随时会破碎,展现了天才在创作巅峰的狂喜与精神分裂发作时的恐惧。

《爱与慈悲》

第三类是现代社会的边缘人和incel。《新蝙蝠侠》《囚徒》《长岛迷情》里,他展现了一种独特的能力:把现代社会中被忽视、被压抑男性的愤怒,具象化地呈现在银幕上。

《新蝙蝠侠》中,他彻底重构了谜语人这个角色——没有金·凯瑞版的卡通滑稽,而是一个受网络激进思想影响的恐怖分子,灵感源自现实中的黄道十二宫杀手。审讯室里,他从平静哼唱瞬间切换到撕心裂肺的尖叫,那种不受控制的精神状态,不像希斯·莱杰的小丑那样带着混乱的哲学意味,更像是我们身边可能存在的现实梦魇。

《新蝙蝠侠》

第四类是荒诞和离奇的化身。《瑞士军刀男》《不可思议》《阳光小美女》里,他展现了自己的幽默感和荒诞气质。他愿意完全放弃尊严,投入到离奇的情境中。《瑞士军刀男》中,他饰演一个在荒岛上拖着会放屁的尸体求生的绝望男人。这种设定本身就极其荒谬,但达诺用极高的信念感,演出了真挚的情感,让荒诞的故事变得可信。

《瑞士军刀男》


达诺的银幕形象,和好莱坞传统的明星脸背道而驰,而这种独特性,正是他表演美学的重要基础。

网上一直有人讨论他有一张「欠揍脸」,这其实不是侮辱,而是对他角色塑造成功的另类认可。

他的脸圆润苍白,眼神迷离中透着傲慢,或者是带着一种没经历过现实毒打的巨婴感。当这张脸展现出优越感或虚伪时,观众会本能地产生生理厌恶,渴望看到他被惩罚。

达诺自己也清楚这一点,他从不回避在银幕上被打,甚至成了好莱坞最常挨打的演员之一。

《囚徒》中,他肿胀变形的脸,让观众对私刑的道德边界产生生理性反思——这种愿意让自己的脸成为暴力画布的自我牺牲,是那些时刻维护帅气形象的偶像派演员很难做到的。

《囚徒》


声音也是他的表演利器。达诺的声音通常偏高偏软,有时还带着破音的边缘。但他恰恰利用这种声音传递角色的不稳定性:《新蝙蝠侠》里,哪怕带着面具,他的呼吸声、啜泣声和突然拔高的尖叫,都是构建恐怖氛围的关键;《血色将至》中「我抛弃了我的孩子」那场戏,他的声音在祈求与绝望间来回切换,这种易碎感,正是他区别于传统硬汉演员的标志。

他的身体语言也极具特色,大多是内收的——含胸驼背,面对冲突时身体向后退缩。这是一种精心设计的「Beta男」体态,用来表现角色的被动与压抑。但恰恰是这种压抑,往往会孕育出后期的爆发性暴力,从极度压抑到极度癫狂的转换,成了他标志性的表演节奏。

虽然常被拿来和方法派演员比较,但达诺的技巧更像是严谨研究与现场直觉的融合。

有时间准备时,他是个不折不扣的研究狂人。为《新蝙蝠侠》的谜语人角色,他撰写的背景故事日记详尽到被DC出版成了漫画《谜语人:元年》;为了《爱与慈悲》,他不仅模仿布莱恩·威尔逊的声音,还吃透了音乐制作的每一个细节,甚至包括录音室里的杂音和错误。而在《血色将至》这种临危受命的场景中,他又能靠直觉接住对手的戏。

导演马特·里夫斯透露,达诺是个完美主义者,甚至有些强迫症。《新蝙蝠侠》中,哪怕只是录制谜语人与蝙蝠侠视频通话的声音和画面(他本人不在拍摄现场),他也主动要求重拍了近200次,尝试了狂笑、冷漠、愤怒、嘲弄等所有可能的语调——他就像个科学家,要在无数种可能性中,找到最能刺痛观众神经的那一个。

达诺自己也曾说:无论故事细节或角色怪癖如何,赌注往往是相同的:爱、性、金钱、权力……内心生活是相通的。

他的表演技巧在于「反应」——和气场强大的演员对戏时,他懂得倾听并吸收对方的能量,再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反射回去。他不抢戏,却能让对手的戏更有分量,就像打网球时,面对对手的大力扣杀,他总能以诡异角度把球救回来,让整场对决更有看头。

2018年,达诺执导了第一部导演作品《狂野生活》,这部电影收获了很高评价,也进一步证明了他对表演艺术的理解。编剧马特森·汤姆林为他辩护时,特意提到了这部电影,称其展现了达诺的控制力——作为导演,他指导杰克·吉伦哈尔和凯瑞·穆里根,贡献了职业生涯中极为细腻的表演。

《狂野生活》


而导演的经历,也让他回归演员身份时更加成熟。《造梦之家》里,他饰演史蒂文·斯皮尔伯格的父亲伯特,一个温和理智却有些压抑的角色。他主动收敛光芒,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支撑起整个家庭架构,这种顾全大局的意识,是许多只关注自我表现的演员所缺乏的。

说到底,昆汀对达诺的批评,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电影价值观的碰撞。

昆汀追求的是神话味道十足的电影感,渴望看到强者在银幕上投射出巨大阴影;而达诺致力于呈现的,是去神话化的人性,是剥去伪装后血淋淋、颤抖着的真实。

达诺不是软弱,而是擅长饰演「软弱」——这也是极难的艺术表达,让观众感到尴尬、厌恶或怜悯,其实比让观众崇拜难得多。

他是反英雄美学的代表,那张欠揍脸和独特的身体语言,填补了好莱坞在刻画病态心理、边缘人格和伪善者方面的空白。

保罗·达诺就像一面镜子,照出了人性中那些我们试图隐藏的不安与丑陋。这或许正是他让推崇「酷文化」的昆汀感到不适的原因。

但对电影艺术来说,这种不适感也是伟大的体现。就像他的同行所说,他绝对不是演员工会里最弱的演员,而是最不可思议的演员之一。试问还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,在几百万观众之前,如此坦然地破碎自己。

来源:虹膜

相关推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