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你知道巴黎的一家咖啡馆,放了《火车进站》,人用一段文字把这事固定成一个节点,一个所谓梦工厂的起点。但是当你知道卢米埃尔的《水浇园丁》,你将成为一场谈话的焦点。虽然你只是多知道了一个片名,几个词语。电影语言将重塑世界。
你知道巴黎的一家咖啡馆,放了《火车进站》,人用一段文字把这事固定成一个节点,一个所谓梦工厂的起点。但是当你知道卢米埃尔的《水浇园丁》,你将成为一场谈话的焦点。虽然你只是多知道了一个片名,几个词语。电影语言将重塑世界。
如果把一个整体概念作为 “自我”,那么这个自我的意识之外,都可以笼统地称为大他者。不知道毕赣是不是雅克・拉康的粉丝,舒淇 “大她者” 的概念明显是来自拉康的大他者。自我是被他者塑造的,自我是他者的自我,换句话说,自我是虚构的自我,和所有词语一样,能指和所指永远需要一个回溯性的缝合,才能实现意义。
大体了解一点心理学,《狂野时代》就没那么文艺,甚至简直可以说是直白,甚至肤浅。你看不到《路边野餐》的诗意,《地球最后的夜晚》的迷离,毕赣的野心都写在片名里。它看似狂野,实际上是一种失去,迷魂者是不愿意放弃做梦的梦里的人,梦不是意识的产物,而是无意识的产品,是自我真正的可望不可即的“实在界”。
你需要换一个严肃的体位和姿态,去面对一场梦,一场一百年的梦里所展示的内容。梦里的内容,黑泽明直面的那种《梦》,将会更好地揭示自己,不光光带你重返童年,它将告诉你,无数个你是如何塑造成现在的你。这时候的大他者,就是历史。
晚清大烟馆里的罂粟奇观代表视觉,民国革命者与音乐家的纠缠是听觉,模糊年代的最苦的那块砖是味觉,说模糊其实也不模糊,接着就是上世纪80年代的气功大师们和小女孩代表的嗅觉,到了1999年,就变成了四字弟弟和李庚希相互间的触碰,也就是触觉。
你可以说,确实很刻意。但是如果你对毕赣有好感,就能稍微宽容一点,说这种块状的时间线和各种感觉的铺陈,是一种匠心。匠心的好是更容易找到知音,因为它有明确的结构,结构总是能够被同类的结构理解。诗意的抵达,就显得更困难一些。
我印象比较深的片段是,第二个故事,赵又廷寻找特雷门琴,这应该是个灵魂的隐喻,他不能懂得迷魂者的想法,最后他从切口里看到了迷魂者的心,《封神演义》里的比干挖心到了《狂野时代》里的毕赣挖心;第三个故事里有残缺的雕像的手,然后是那根永远抽不完的香烟,这可能是电影里最轻巧灵动的设计,我只能说,这个故事处理得很得体。
最有诗意的一句话,应该就是小女孩闻那封已成灰烬的信,不知道怎么称呼你,所以第一行空白,“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”,然后,戛然而止。吸血鬼的故事有点扯,千禧年的光将抹去一切黑夜里的故事。
你如果去解读英文片名resurrection,就很容易过度解读。毕赣抛却了一部分为自己赢得声誉的诗性,实际上,《狂野时代》的结构是超现实主义的史诗结构,有宏大叙事的野心,文本层面很像要去争夺茅盾文学奖史诗题材那一脉的面相。这里面有一些重的东西,是“我思”。
前面说了,毕赣也许是拉康的读者,拉康也解构过“我思,故我在”。最近看那位在我看来精神结构上和毕赣有相似之处的博尔赫斯——请博尔赫斯粉丝不要骂我,《七夜》里有一篇,博尔赫斯这样表述:没有什么主体,有的只是一系列思想状态。如果我说“我思”,那我就犯了一个错误,因为我假定了一个固定的主体,然后是这个主体的行为,即思。
不确定确实是毕赣的诗性特色,流动如水,爱别离和求不得。如果最后在结尾要铆定一个主题,那是不是就是没有放下“我执”?换句话说,也许,我是说也许,毕赣还没有到拍一部《野草莓》、《永恒和一日》的年纪或者状态,强行操作,就是“我执”。
不能因为戛纳给了一个评审团奖就给一部电影包浆,朱丽叶·比诺什毕竟是一个演员。就是说,你得跳出来再去看,也许就轻松一点。你没法不喜欢毕赣电影的这种镜头和腔调,和那最后一场讲述者和观众的换位。和《狂野时代》叙事背景相仿,电影也就一百来年的时光。梦可以附着在迷魂者身上,也可以附着在电影上。反正我看完是有点抑郁的,所以去重看了一遍张兴朝的《冷不丁梆梆就两拳》——你别太讲逻辑,咱伪装成顿悟。结尾突然说出:苦,集,灭,道。口称四谛。看清相是妄,有点狂,就问你梆梆不梆梆!(蒋楠楠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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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:大皖新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