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文:曹文乾儿时的记忆如老巷深处的酒香,越经岁月沉淀,越显醇厚绵长。许多寻常时光随流年悄悄淡去,唯有露天电影的光影,如同刻在心底的老胶片,每当思绪拂过,便会缓缓放映,那些欢笑、期盼与悸动,依然清晰如昨,在记忆的幕布上熠熠生辉。
文:曹文乾
儿时的记忆如老巷深处的酒香,越经岁月沉淀,越显醇厚绵长。许多寻常时光随流年悄悄淡去,唯有露天电影的光影,如同刻在心底的老胶片,每当思绪拂过,便会缓缓放映,那些欢笑、期盼与悸动,依然清晰如昨,在记忆的幕布上熠熠生辉。
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,乡村的娱乐生活贫瘠得像冬日的土地,除了村头电线杆上挂着的有线广播,日复一日播报着新闻与样板戏,便只剩露天电影能给平淡的日子注入一剂强心针。对我们这些孩子而言,露天电影不是简单的娱乐,而是盛大的节日,是精神世界里最璀璨的星辰。那会儿没有手机、电视,甚至连收音机都是稀罕物,露天电影便成了十里八乡最隆重的社交盛宴,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星火燎原。往往下午刚有人从公社打探到消息,傍晚时分,“今晚某某大队放电影”的喜讯就会像长了翅膀,飞过田埂、越过山梁,传到每个生产队的角落。无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,还是稚气未脱的孩童,脸上都会泛起难掩的喜悦,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庄稼汉,也会放下手中的活计,盘算着早点收工赴这场光影之约。
放电影的日子,时光总是过得格外漫长。午后的课堂上,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课桌上,老师讲的加减乘除、诗词课文,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。我们这些孩子的心,早就飞到了几里外的放映场,耳边仿佛已经响起了电影开场的旋律,眼前浮现出银幕上冲锋的画面。课桌上的铅笔头被削了又削,橡皮被搓成了碎屑,满脑子都是“电影几点开始”“今天会放什么片子”的念头,连下课铃声都变得格外悦耳。放学铃声一响,我们便像脱缰的野马,背着书包一路狂奔回家,顾不上放下书包就开始催促母亲做饭,嘴里不停念叨着“快点快点,晚了就没好位置了”。母亲们早已习以为常,一边麻利地生火做饭,一边笑着嗔怪:“看电影比过年还积极。”
饭桌上的饭菜总是吃得狼吞虎咽,一碗糙米饭就着咸菜,三五口便扒拉干净。放下碗筷,揣上提前准备好的小板凳,约上邻家的小伙伴,便迫不及待地向放映场进发。此时的夕阳正缓缓沉入西山,余晖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,田埂上、小路上,随处可见三五成群的人影,有拄着拐杖的老人,有抱着孩子的妇人,有勾肩搭背的青年,还有像我们一样一路打闹的孩童。大家说着笑着,脚步声、谈笑声、孩童的嬉闹声交织在一起,打破了乡村的宁静,汇成一首欢快的乡间夜曲。
放映场大多选在大队部的空场或农户集中的稻场上,最理想的位置是两棵高大的老槐树之间。放映员早早地赶来,支起两根粗壮的竹竿,将一块洁白的幕布牢牢系在树枝上,幕布在晚风中微微晃动,像一面等待描绘光影的画布。放映机被安置在幕布前方的空地上,黑色的机身泛着金属的光泽,引得孩子们好奇地围拢过来,伸出小手想要触摸,却被放映员笑着拦住。大家各自找位置安顿下来,老人和妇人坐在自带的板凳上,轻声聊着家常;青年们则三三两两地站在后排,低声交谈着;我们这些孩子最是活跃,在场地里追逐嬉闹,或是跑到幕布后方,看反向的画面,别有一番趣味。有些来晚了的人,便索性爬到附近的土坡上,或是站在自行车上,远远地望着幕布,即便看得不甚清晰,也不愿错过这场难得的盛宴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喧闹的场地慢慢安静下来,当放映机“嗒嗒嗒”地转动起来,一束明亮的光束从机身射出,穿过夜色,投射在幕布上,全场瞬间鸦雀无声。片头的字幕缓缓浮现,熟悉的旋律响起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洁白的幕布上,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。那会儿的电影,题材大多是战争片和革命样板戏,《地道战》《英雄儿女》《红灯记》《闪闪的红星》《南征北战》《奇袭》这些影片,不知看了多少遍,却依然百看不厌。每当看到八路军战士冲锋陷阵,我们便会握紧小拳头,跟着银幕上的情节紧张不已;每当看到敌人被打得落花流水,全场便会响起阵阵掌声和喝彩声。
我至今记得看《闪闪的红星》时的情景,影片开头“小小竹排江中游,巍巍青山两岸走”的旋律一响起,全场的孩子们便跟着哼唱起来。银幕上,潘冬子戴着红星帽,眼神坚定,机智勇敢地与敌人周旋,他的形象深深烙印在我们心中。当看到潘冬子的爸爸在手术中坚决不用麻醉药,疼得满头大汗却一声不吭时,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,心里暗暗佩服他的坚强;当看到潘冬子的妈妈为了掩护群众,在烈火中牺牲时,身边不少阿姨悄悄抹起了眼泪,我也鼻子发酸,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。那些感人的情节,那些英雄的形象,在我们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正义与勇敢的种子。
除了国产影片,偶尔也会放一些外国电影,大多是苏联或东欧的战争片,虽然语言不通,但看着银幕上的画面,我们依然能看懂大概的情节。无论是什么片子,结局总是中国军队或正义一方取得胜利,因此,我的家乡龙泉至今还流传着一句歇后语:“青龙的婆婆看电影——中国队又赢了”,这句带着乡土气息的歇后语,饱含着乡亲们朴素的爱国情怀,也成为了露天电影时代最生动的注脚。
看露天电影的乐趣,不止于影片本身,还有那些难忘的小插曲。有一次暑假,我们按照生产队的要求参加劳动,帮着抱稻穗、捆谷子。烈日炎炎下,我们累得满头大汗,一个个无精打采。就在这时,负责捆谷的残疾老人曹文玉伯伯告诉我们,晚上大队要放电影,让我们加把劲,早点干完活就能早点去占位置。这个消息如同甘霖,瞬间点燃了我们的热情,大家干劲十足,一双双小手麻利地抱着稻穗,一趟趟小跑着运送,原本要干到傍晚的活,不到下午四点就干完了。那天晚上的电影是《地道战》,当看到村民们利用地道巧妙打击敌人时,全场掌声雷动,我们这些孩子更是兴奋地跳了起来,之前劳动的疲惫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。
还有一次,为了看一场心仪的电影,我们十几个中学生相约,趁着夜色,打着火把,翻了好几座山,跑到十八里外的罗家畈人民公社。山路崎岖,夜色深沉,火把的光芒在山间摇曳,映照着我们年轻的脸庞。虽然路途遥远,脚下的石子磨得脚生疼,但一想到即将看到的电影,大家便充满了力量。到达放映场时,场地早已人山人海,我们只好爬到附近的大树上,找个粗壮的树杈坐下。那天放的是《三打白骨精》,孙悟空的火眼金睛、机智勇敢,白骨精的狡猾多变,都让我们看得津津有味。尤其是孙悟空拔下猴毛一吹,无数个小悟空便从天而降的场景,更是让我们惊叹不已。回到家后,我还学着孙悟空的样子,扯着自己耳朵两边的头发,想变出分身来,结果疼得直喊妈妈,引得家人哈哈大笑。
后来,我当上了村小教师,露天电影便常常在学校的操场上放映。每次放电影,我都会搬来办公室的靠背椅,挨着放映机坐下。放映机转动时发出的“嗒嗒”声,像是时光的脚步;换片时,那束明亮的光束会短暂地照在脸上,让人睁不开眼睛。十七八岁的年纪,正是青春懵懂的时候,说是看电影,心思却常常飘到别处。趁着放映的灯光,我会悄悄打量着人群,目光在年轻姑娘们身上停留,心里盼望着能遇到一个心仪的姑娘,开启一段青涩的爱恋。那些朦胧的情愫,如同银幕上的光影,温柔而美好,成为了青春记忆里最动人的篇章。
随着时代的发展,电视机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家,彩色电视、VCD、DVD相继普及,露天电影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。曾经热闹的放映场,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宁静,那块洁白的幕布,也不知被遗忘在了哪个角落。如今,电影院里有着高清的银幕、震撼的音响、舒适的座椅,影片的种类更是五花八门,但我却再也找不回儿时看露天电影的那种纯粹与快乐。
岁月匆匆,几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。如今的我,早已远离了乡村,在城市的喧嚣中奔波忙碌,但每当夜深人静,或是偶然听到一首熟悉的电影插曲,儿时露天电影的画面便会清晰地浮现在眼前:那块随风晃动的洁白幕布,那台“嗒嗒”作响的放映机,那满场的欢声笑语,那银幕上动人的光影,还有那些一起追电影的小伙伴、和蔼的乡亲们……
那些追着电影跑的日子,那些充满童真童趣的岁月,如同老电影里的经典片段,永远定格在记忆的深处。露天电影不仅是儿时的娱乐,更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,它承载着我们对美好时光的向往,对纯真年代的怀念。它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,照亮了我们贫瘠的童年,温暖了我们的一生。无论时光如何变迁,那份对露天电影的热爱与怀念,都将永远留在心底,成为生命中最珍贵的财富。
【作者简介】 曹文乾,教师,宜昌作家协会会员、宜昌市散文学会会员、特约记者、网站编辑。人民网开辟有个人专栏,多篇散文、诗歌、杂文、随笔、小说等散见于各级报刊及文学平台,《三代人的年》入选中学语文阅读试题。教外闲时喜欢码字,用键盘耕耘贫瘠,用文字编织人生,徜徉隽永的文字世界,心游弋在文字里,醉在文字里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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