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:那年春天,豫西一个老农蹲在龟裂的田里,指甲缝里嵌满干土,抬头望天,眼里不是绝望,是麻木——连续第287天没下雨,蝗虫飞过去像黑云,连地里的蚂蚱都被啃得只剩壳。可县里来的保甲长照样踹门,把最后半缸麦种抬走,说是“前线将士等着吃”。老农追出去两步,扑通跪下,嗓子干
1942年,河南人最怕听见的一句话不是“鬼子来了”,而是“收军粮的来了”。
那年春天,豫西一个老农蹲在龟裂的田里,指甲缝里嵌满干土,抬头望天,眼里不是绝望,是麻木——连续第287天没下雨,蝗虫飞过去像黑云,连地里的蚂蚱都被啃得只剩壳。可县里来的保甲长照样踹门,把最后半缸麦种抬走,说是“前线将士等着吃”。老农追出去两步,扑通跪下,嗓子干得发不出声,只看见保甲长的布鞋沾着他家缸底的灰。
树皮早被剥光,榆树像剥了皮的骨头杵在路边。有人把观音土掺水捏成窝头,蒸出来白得晃眼,咬一口,牙碜得像嚼沙子。三天后,吃土的人肚子鼓得像临盆孕妇,肠子却干得拉不出屎,活活憋死。村口张寡妇把闺女卖了,换三升小米,闺女临走前给她磕了三个头,说:“娘,我饿。”张寡妇没哭,把小米藏进怀里,转头就跳了井——她怕忍不住把米煮成粥,一家三口能喝三天,可闺女就能活。
洛阳火车站成了生死中转站。每天清早,工作人员推着板车收尸,像收麦秸一样往车上扔。有个穿长衫的教书先生,临死前把衣服脱下来叠好放在旁边,身上留张纸条:别撕坏,还能换碗粥。白修德拍下的照片里,最震撼的不是尸体,是活人——一个母亲把奶头塞进孩子嘴里,可她自己干瘪的乳房早挤不出一滴奶,孩子还在吮吸,像含着一块会呼吸的骨头。
最讽刺的是,离灾区三百里的西安,戏园子里照样夜夜笙歌。汤恩伯的部队在河南征粮,运到陕西酿酒,酿出的“胜利牌”高粱酒,一瓶能换三条人命。后来有人统计,1942年河南上缴的军粮,够前线部队吃半年,可那半年里,饿死的河南百姓够站满七个足球场。
现在去河南博物院,能看见那年留下的账本:某村原有127户,饿死94户,绝户。展柜里有块黑乎乎的“干粮”,其实是晒干的蝗虫尸体——当年有人靠吃这个撑到麦收。讲解员说得平静:“这不是展览,是供词。”
老辈人讲,那年之后,河南人再穷也不扔馒头。婚宴上吃不完的包子,老太太用油纸包三层揣怀里,坐两小时公交送回老家喂狗,说:“糟蹋粮食,天打雷劈。”这话听着迷信,其实是骨头里长出的记性——饿过的人知道,粮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,是命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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