摘要：躺下后关了灯，房间也没有变得漆黑一片，夜空早已被城市的风光照亮，光亮漫入窗子，将房间内的人与物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。
（作者 江东）
老赵的心里很兴奋，不知是因为喝酒了还是别的。
躺下后关了灯，房间也没有变得漆黑一片，夜空早已被城市的风光照亮，光亮漫入窗子，将房间内的人与物，勾勒出模糊的轮廓。
老赵率先打破了沉默，语气带着笑意，也带着紧张的喘息。
“我……我的心跳太快了。”
赵永飞侧脸看去，只看到黝黑的影子，即使心有波澜，还是淡淡地说道:“好好休息吧。”
“感觉我的心，要从胸口蹦出来。”老赵不依不饶的说着。
赵永飞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，没有接话。
“不信你摸摸。”老赵就是坚持不懈的继续，听到他不屑的笑声，于是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，那怦怦跳动的感觉从胸膛穿至他的掌心，老赵喘息着说:“我要死了。”
赵永飞这才觉得，这老家伙真的有些不对劲，掌心的跳动，直接牵动着他跳动的心。
他连忙打开了灯，翻身侧了过来，看到老赵满脸通红，胸膛起伏不停。
“你怎么了？怎么我印象中，记得你没心脏病啊！”赵永飞有些心慌，急忙说道。
老赵抚摸着他的手背，偷偷的乐了，笑着安抚道:“别害怕。”
赵永飞可做不到淡定，见他这样连忙将手抽了回来，掀开被子作势要起床，“不行，心脏问题可不是小事，我送你去医院。”
老赵深深呼吸了一下，招手示意他过来。
赵永飞拿到手机，便坐到他的旁边，正要打电话，手又被他抓着按在了胸口。
赵永飞发现他的脸色并不痛苦，反而带着笑意，嘴巴里一直吐着带着酒味的气体，呼哧呼哧地节奏很快。
“你真没事啊？”赵永飞心里没底，用手在他的胸口一遍遍抚摸着。
“没事，你别怕。”老赵见他心急的样子，心里感到非常的欢喜。
“能不怕吗，吓死人呢。”赵永飞瞅着他一脸的轻松，不由埋怨道。
“我是太激动了。”老赵一边吐气一边笑，
“你去给我倒杯水吧。”
赵永飞端来一杯温水，老赵喝完后，说:“没事了，你也躺下吧，别着凉了。”
赵永飞于是重新躺下，这时老赵又抓着他的手，放到胸口说:“是不是好多了？”
“嗯，现在正常了，刚刚很吓人。”
老赵向他身边靠了靠，说:“我没事，就是莫名地很激动，你可以靠近一点吗？”
赵永飞的心里，大抵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了，所以并没有向他靠拢，手也从他的胸口拿开了，淡淡地说:“保持距离，能帮助你的心，快速冷却下来。”
老赵脸上的笑容很难为情，没再请求他做什么，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，看着天花板说:“我要是有心脏病该多好。”
“你疯了，大过年的，说这么不吉利的话。”
“哈哈，赵永飞！”
“咋？”
“我想吃野兔子。”
赵永飞感到莫名其妙，反身问:“你啥意思？”
“以前你从哪弄的野兔子，送给我吃。”
赵永飞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上学时候的事情，便说:“我忘了，以前不是常带你去追兔子吗，大概是跟大人一起抓的。”
“你总骂我跑的像猪一样慢，耽误你追兔子。”
赵永飞哧哧地笑了起来，“谁让你不卖力的跑，你踩了别人的菜地，被人追的时候，跑的比兔子还快哩。”
“那是为了寻你开心才踩的，回家挨了打，我每天都挨骂挨打，那时候只有你疼我。”
赵永飞脑海里回想起那些画面，便笑不出来了。
因为在他的记忆中，赵勇从小就是在父母的打骂中长大的，即便他的学习成绩很好，但这并不影响他父亲极差的脾气，和母亲的冷漠。
“你是从小就吃苦的，好在苦尽甘来。”
“我们的人生是反着的。”
赵永飞黯然神伤，老赵便说:“在你苦的时候，我也陪着你。”
赵永飞明白他的意思，换作以前肯定高兴地搂在一起，可是现在总觉得，与他之间隔着些什么，即便是近在迟尺，也没那么轻易碰在一起，脑海里各种想法交织一起。
正这么想着，老赵忽然抓着他的手，手指在他的掌间拨弄，“你手上老茧真多。”
赵永飞本能地将手缩了回来，奈何老赵又拽了过去，说:“是我……”
“有些痒。”赵永飞说。
老赵用指尖抚摸着他的掌纹，细声说:“是啊，多么真切的感觉，这些茧，是你我二十多年来的苦啊。”
赵永飞的心里酸楚翻腾，沉重地说道:“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。”
“是你这些年来的境遇，造成了你这样的想法，以后日子变好了，你的想法也会变的。”
“你的思想，还停留在以前，完全沉浸在你我的青春年少，那段往事，固然美好令人怀念，但已经不是今天的你我了，回望这二十多年，我们之间，已经隔着巨大的沟壑，你没觉得吗？”
“我知道你的意思。”老赵心想是自己操之过急了，是得与他多亲近一些，让他适应两个人的生活，才能改善他的想法，于是抚摸着他的手背，轻声说:“休息吧，我们都喝多了。”
房间陷入了沉默，夜空一直没有暗下去，而且由幽光的样子直接变得微亮，紧接着阳光洒向大地，新春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玻璃窗上。
赵永飞从睡梦中醒来，睁开眼时，看到老赵那张带着笑容的脸，近在迟尺，令人想要逃避，却又无处可躲。
赵永飞忽然又发现，原来自己的胳膊竟然搂着他的熊腰，而腿也十分不老实地牢牢地夹住了他的腿上。
一切的迹象表明，老赵靠的这么近，并不是他有意的，而是赵永飞自己在睡梦中主导的。
“睡醒啦。”老赵伸出手去，抚摸着他的腰。
赵永飞只感到身子一紧，连忙松开了胳膊，抽出腿的时候，赵永飞感到十分尴尬，心跳陡然加速跳个不停。
赵永飞翻身坐了起来，拿来衣服，急忙穿了起来。
老赵说:“这几天你都不用上班的。”
赵永飞身子一顿，扭头问:“你又替我请假了？”
老赵说:“带薪休假。”
“你呀！有钱也不能这么霍霍啊！”
“那……你光休假吧！”
赵永飞笑了笑，说:“行吧，这样我倒安心一些。”
“我也起床，我们一起出去吃点早餐，今天去外面走走逛逛，你去吗？”
赵永飞想了想，点头同意了。
老赵于是掀开被子下了地，白净的身子一下子暴露在阳光里，吸引着赵永飞那惺忪的睡眼。
在他的眼眸里有一种朦胧感，就像是老赵全身都散发着淡淡的光芒，仿佛荧光闪闪的江面。
老赵去衣柜里里取了一套衣服放到床上，
说:“你的衣服放洗衣机了，你穿这一身，行不？”
床上的衣服是老赵的，赵永飞曾见他穿过，点头说:“穿什么都行。”
老赵望着他保持得很好的身材，开心地说:“幸好我们俩身材一样，真省事。”
赵永飞瞅了一眼他，被阳光照的泛光的身子，眼神流露出了钦羡与喜爱。
两人走在大街上，寒冷的空气令人神清气爽，老赵显得十分兴奋，搓着手掌问:“你穿这些冷不冷？冷的话，把我外套换给你。”
“好的很呢，除了耳朵一点儿也不冷。”
老赵哈哈一笑，说:“那你等我一会儿，我去家里取耳罩。”
“算了吧，懒得回去。”
老赵没有听，不由分说地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，他走的越来越快，最后跑着进了小区，消失在鹅黄的阳光里。
老赵从家里取来了耳罩，快步又道赵永飞的跟前，将耳罩递给他说:“来，你戴上。”
赵永飞说:“耳罩你给我了，你自己呢？”
老赵哼哧哼哧地喘息着，一道道白色的雾气从口中吐出来，因为疾步走路，白净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润的色泽。
“我不冷。”
耳罩的作用很大，戴上之后，赵永飞感到十分温暖舒适，浑身上下都全副武装一般，将寒意严密地抵御外在。
赵永飞的这个新年，完全就是和老赵一起过的，期间的每一天都会见面，然后一起吃饭，一起在外闲逛。
同时老赵似乎也很忙碌，每天都会有电话打进来。
赵永飞担心他耽误了事情，但是他用每天的陪伴，打消了赵永飞的余虑。
这是赵永飞在他乡过得第一个春节，不可谓不开心，甚至可以说是近些年来，最为开心与轻松的一年，了无牵挂，也无任何人情世故，需要去打理。
老赵却不同，会约时间与朋友还有同事聚会，借着新年的氛围，吃喝玩乐，每次出去都是深夜回家。
有一天的夜里，赵永飞被敲门声惊醒，打开门见老赵一身酒味靠在门口，赵永飞便让他进屋，哪知这家伙一进屋，就开始脱衣服。
“你干啥？”赵永飞显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洗澡睡觉。”
“回你家里去嘛，你家多舒服，既宽敞又暖和。”
“今天喝太多了，有些难受，麻烦你照顾我一晚。”
赵永飞只好留他过夜，只是这里的床，要比他家里的床窄的多，两个大汉挤在一起，连翻身都不那么自如了。
庆幸的是老赵没有呕吐，不然真够折腾人的。
赵永飞侧身背对着他，晕晕欲睡的时候发现他翻身看了过来，手脚并用地压在自己身上，同时酣睡声在耳后，富有节奏地响了起来。
赵永飞深感无奈，忽然想到自己曾也醉酒在他家过夜，兴许比他还满意伺候呢，这么想着，赵永飞心里平衡了许多，不久便睡了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，已经是第二天早晨，在潜意识里，赵永飞感觉自己做了一整夜的梦，致使自己即便睡了一晚也感到很是疲惫。赵永飞睁开了眼睛，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老赵那张红润的脸，他并没有醒来，睡得十分香甜。
赵永飞这时才发现自己与老赵，已经呈缠抱的姿势，两个人像吸铁石一样，拥抱在一起。胳膊和腿，已经被他压的有些发酸，怪不得一整夜都感觉很累。
看着他的脸，感受着他起伏的肚子，赵永飞的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激动，他很少这么近距离地观察他的脸，从前他的模样已经忘了，而现在看到的他，仿佛是在看一个全新的他。
赵永飞感到很紧张，想要松开怀抱，可是又怕吵醒他。
在内心的深处，他已心潮澎湃，兴奋充斥着每一个毛孔，每一个舒张的毛孔都是一个寂寞的信号。
与其说赵永飞忘记了一切，倒不如说他私心贪婪地享受着这一切。
他忽然想起了除夕夜里的谈话，为何当初要那么说，明明内心深处是如此的渴望，却说出那般恬淡的话来，既矛盾又虚伪。
赵永飞深深地自责，同时贪婪地享受老赵给予的所有的刺激，直到老赵醒来，他方如梦初醒一般，吓得邪欲慌忙逃窜，潮红的老脸却无处可藏。
既然老赵醒了，那自然就不适合继续相拥着了，赵永飞这么想着，便松开了胳膊，试图将自己腿，从他火热的身上抽离，奈何他压的严实，并没有成功。
就在这时，老赵却紧了紧胳膊，整个身子也贴的更紧了一些，弄得赵永飞浑身一颤。
“你怎么啦？”老赵细声问。
“我……腿麻了……”赵永飞找了借口，希望他赶紧离开。
“哦，肯定是压久了，气血不通，我给你按按摩，疏通一下气血。”
老赵将腿从他的腿上移开了，换成了厚实的手掌，在腿上轻轻揉捏着。
肌肤的触碰，令赵永飞难以忍受，抗拒是他一开始的想法，但很快他就被那种愉悦控制住了思想，令他一动不动地，任由他的手在腿上轻揉着。
按了一通，老赵拍了拍他的腿问:“好些了吗？”
赵永飞回过神来，连忙说:“好了好了。”
老赵翻身离开了他，掀开了被子的一角，让冷空气迅速地将浑身的滚烫冷却下来。
“明天要开工了，今天我没事，多陪陪你。”
赵永飞还未从私欲中完全抽离出来，听他一说话，便冷淡了几分，说:“我又不需要你陪。”
老赵笑了笑，翻身看着他的脸，说:“你陪我去看电影行不？”
“电影有什么好看的，在家看电视不就行了。”
“不一样，才刚上映的电影，电视上还看不到呢。”
“恐怖电影啊？还需要人陪？”
这家伙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，老赵略显无奈，咧嘴笑道:“不是，双人买票会有打折，便宜一些。”
“真的啊？”
“嗯，春节搞活动嘛。”
赵永飞点了点头，说:“那行，反正今天也没有事情。”
“那说定了，傍晚我来接你。”
“晚上去啊？”
“对。”
“那白天干嘛？”
老赵心中一动，说:“白天我们去那边做饭，在家喝茶玩游戏怎么样？”
“玩游戏？”
“对，俄罗斯方块你玩过没有？”
“玩过。”
老赵说着掀开了被子，笑盈盈地说:“当无事可做的时候就要找点事做，不能让自己太过无聊了。
起床不，我们去吃早饭，然后买一些菜去那边做午饭。”
赵永飞原本也没什么计划，倒是觉得无聊，听他这么一说，便来了兴致。
他越发同意老赵的生活态度，从前意以为很享受无聊的时光，而今才体会到闲暇时间里的忙碌才是惬意的。
年后的市场里依旧是人山人海，两人一前一后地在人群里穿梭，逗留在各个摊位。
对于这方面赵永飞显然更了解，故而老赵主动担任起了，提菜和结账的任务。
午后泡了一壶茶，老赵从房间的柜子里翻出了一些老古董，那是他曾经买的街机。
调试完毕后，两人靠坐在沙发上玩起了俄罗斯方块，赵永飞显然很生疏，但玩了几局后已然很熟练，与老赵竟玩的不相上下。
“你咋这么坏哩，消得那么快，害得我这些方块蹭蹭蹭地涨……”
这一局在老赵的抱怨声中结束了。
赵永飞哈哈大笑起来，这是他第一次赢老赵，发现在这个公平的游戏里，赢他并不难，胜利的喜悦是如此的美妙，而老赵那懊恼的样子，既有趣也更令他感到亲切。
这天晚上，两人一同去看电影，赵永飞从未来过电影院，故而显得十分好奇，对影厅里的那块大荧幕赞叹有加。
老赵强忍笑意，拽着他的胳膊坐下，告诉他别挡着别人。
电影的剧情似乎没有吸引到赵永飞，他东张西望，老赵便问：“电影不好看吗？”
赵永飞细声说：“好看。”
“既然好看，那你为什么左顾右看。”
赵永飞笑着说：“这么多人，坐在漆黑的屋子里看电影，还挺有趣的。”
赵永飞的话逗得老赵嗤嗤地笑，赵永飞又说：“跟以前村里放电影一样，你还记得不？以前在祠堂前的晒场上有人放电影，附近的村民都跑来看。”
“我记得，那时候可比这人多的多呢，我们像过年一样开心，你早早地占了好位置，等我做完家务就来一起看。”
“我还记得呢，有一次你可把我急死了，等了好久你都没来，我占的位置都给人家挤没了。”
“哈哈，是吗？”
“嗯，后来你回来我问了你，你说你在家挨骂。”
老赵嗤嗤地笑个不停，引得赵永飞也跟着直笑。
老赵担心俩人的笑声，过大打扰到别人，于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腿，说：“小声点，别吵到别人。”
赵永飞捂住嘴巴，两只眼睛像贼一样转来转去，没发现有异样后才凑近他，轻声说：“我们俩看电影像做贼一样。”
老赵撇过脸来，细声说：“有意思吧？”
“嘿，这跟乡下看电影还不一样呢，这里这么黑，大家也不吵，就好像只有我们俩一样。”
老赵抓着他的手，指着荧幕上出现的夜空，细声说道：“我又想起来那年的夏天，我们在房顶一起露天睡觉。”
赵永飞的脑海里马上涌起了那些难忘的画面，搭配着煽情的背景音乐，竟令他感到一阵唏嘘。
“蚊子多得要命！”赵永飞细声抱怨了一句。
“嗯，但星空很漂亮，好久没见过繁星满天的样子了呢。”
“乡下的夏天还能看到。”
“那时候物质匮乏，但又觉得很有意思，睡不着的时候数星星更睡不着，还不如玩‘大象漫步’让人睡的快。”
赵永飞一听不由地又捂着嘴巴笑了起来，
“你不说我还忘了哩。”
老赵悄摸伸出两个手指，像两条腿一样轻轻缓缓地在他的胳膊上走步子，小时候将这个游戏叫作大象漫步。
赵永飞感到很舒服，他的手指每走一步都像是踏在了赵永飞的心上。
手指顺着手臂往下走动，一直走到了赵永飞的手掌中，赵永飞便抓住他的手指，说：“好好看电影吧，弄的怪痒的呢。”
“以前睡不着的时候，要让对方在背上玩这个游戏，但这是个累人的活儿，谁都不想对方占了便宜，约定各走一百步，但是你很多次都偷偷睡着了，第二天找你，你都不认账。”
赵永飞偷偷的乐着，忍着不发出笑声，佯装专心看电影，老赵见他不说话，便也集中精神看电影。
电影的末尾剧情到达高潮，煽情的情节蜂拥而至，在富有感染力的插曲里，一举将观众的情绪，渲染到了极致。
老赵发现他不停地抬手擦眼睛，才知道他被电影感动哭了，老赵连忙从兜里摸出纸巾递给他。
“擦擦吧！”
脆弱的一面被发觉，赵永飞觉得很丢人，于是推开了他的手。
老赵又将纸巾递了过去，凑到他的耳边细声说活：“你自己不擦，那我帮你擦？”
赵永飞心里怨恨他，不禁把他的手打了一下，顺势抽出纸巾。
“你这人真坏哩，给你纸巾擦眼泪，还打我。”老赵眉开眼笑地说。
“好好看你的电影。”
“放完了。”
字幕飞快地在荧幕上飞过，这时放映厅里的灯亮了起来，赵永飞顶着发红的眼睛，看到了老赵那张笑嘻嘻的脸，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。
老赵收起了那笑容，假惺惺地揉了揉眼睛，感性的说：“感动的我也哭了。”
这时观众纷纷起身离开，赵永飞心里竟然充满了一丝慌张，也跟着站起身来，看着纷乱的人群，一时之间竟不知往哪走。
“往左边出走。”
老赵扶着他的肩膀，推着他慢慢前进，这时他扭过头来，小声说：“你还有纸吗？”
“有，我给你取。”
“现在几点了？”赵永飞又问。
老赵便瞅了一眼手表。回道：“十一点多。”
“这么晚啊。”
“嗯，看了快三个小时呢。”
走出影城，赵永飞想回家，老赵拉着他说去吃点夜宵，两人于是找了一家店铺坐下。
“明天得上班呢，抓紧吃了回去休息，这么晚了明天别迟到了。”赵永飞说。
“没事的，明天坐我的车一起去公司。”
“不要，被他们瞧见了多奇怪。”
“我直接把车开进去，他们又看不到。”
“我不用你麻烦。”
临夜宵结束的时候，老赵喝了一口酒，然后漫不经心地说：“对了，你要不要换个岗位，不做原来的工作了。”
赵永飞一脸吃惊，急忙说道：“不用，这样挺好的。”
老赵点了点头，“这样的工作，倒是挺适合你的，只是希望你能更上一层楼。”
“我的能力很平庸，你给我再高的职位，我也不能胜任，更不能服众啊，别做那些，让人心里不平衡人的事情。”
老赵觉得有道理，于是打消了给他换岗位的想法。
老赵叫了一辆车，车子来到小区，老赵推了赵永飞一把，赵永飞于是开门下了车，老赵跟着下车后将门关上了，赵永飞感到纳闷，正欲开门上车时，老赵拦住了他，说：“就住这算了，省的浪费路费。”
说吧，老赵走到车前窗付了钱，赵永飞便说：“明天上班，我的工作服还在那边呢。”
“明天早点起来，我开车送你回去换衣服，你放心好了，老板都在这你还担心啥？”
赵永飞一时语塞，乖乖地跟着老赵上楼。两个人都很疲惫，轮番洗漱后，舒服地躺下了。
老赵向他靠了过去，推了推他说：“你转过身去。”
赵永飞看着他酒后通红的脸，紧张兮兮地说：“你干啥？”
老赵笑了起来，伸出手指在他的肚子上一步一步走，说：“你累吗，不累，替我在背上走走？”
赵永飞心怦怦跳动，说：“那你转过去吧。”
老赵于是翻过身去，顺势关掉了灯，往后挪动身子，直至碰到他的腿。感受着赵永飞的手指，在背上走动，老赵舒服极了，不由自主地伸出手，掰着他便往自己的腿上压。
“你干啥呀！”赵永飞很是紧张。
“你以前最喜欢这样了。”老赵小心冀冀的说道。
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，背脊上的那两根手指也离开了，老赵感觉到了他腿上的温暖，于是轻轻抚摸着，听到背后粗重的气息，于是缓缓转过了身来，自然而然地搂着他的腰。
老赵的手在他的背上抚摸着，将脸凑到他的面前，不由分说地在他的脸亲了一口。
赵永飞紧张到了极点，一直到他的手轻揉着老赵的时候，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连他莽撞的亲吻，都没来得及阻止。
“我们这算什么呀！”赵永飞的心里充满了矛盾。
老赵没有回答他，而是翻身压在他的身上，双手捧着他的脑袋，热情地亲吻着那片红唇。
“我们之间算什么？”
这是似乎是个严肃的问题，许多人做许多事，为的就是一个名分，也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。
在赵永飞的眼里，做任何事都需要名正言顺，清清白白，但是这天晚上发生的事情，却是稀里糊涂的。
两个人都喝了酒，但也都清醒着，寂寞与思恋。使得两个人越过了二十多年以来筑起的边界。
不管在这之前是多么的有情有意，都是没有名分之实的，却稀里糊涂地结出了果。
赵永飞觉得自己犯了错，有时候又觉得是老赵犯了错，害得自己也犯了错。
于是，赵永飞第二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，值班的时候眼睛一直瞟向窗外，却迟迟没见老赵的车从窗外经过。
挨过漫长的下午时光，赵永飞终于看到老赵的车驶来，正欲跑出门挡他，却见他开着车一溜烟走了。
赵永飞看着远去的车子，心里有一种陌生感。
他想起早晨醒来的情景，两人狼狈不堪地不知所措，尴尬使得两人一言不发，直接来到公司就分开了。
赵永飞渐渐意识到是老赵犯了错，不然他怎么逃的那么狼狈呢？
寒风刮过街道，樟树上暗色的旧叶子沙沙作响。
赵永飞走出了公司，走到了风中，看着街道两旁摇曳的树木，想起了家乡的那些野生野长的林木，在这一瞬间他想：要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，该多好？
但是事实并不如他所愿，街道不仅行人众多，而且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，将那忧伤的风声遮盖住，表现得一副幸福充实的样子。
赵永飞没有食欲，没有吃晚饭就走了，来到出租屋内倒头躺下了。
头顶上那被不锈钢栏杆，锁住的小窗投进了寒冷的光芒，阴沉的傍晚该是要下雨，隐隐约约能听到风声呼啸。
赵永飞撑起身子，抬头远望，从一格格的天空里，拼凑出一方乌云密布的天空。
赵永飞伸手拉上窗户，确定锁紧了这才回身倒了一杯开水暖身子。
天色越来越黑，没过多久真的下起了雨。雨很大，风也很大，刮得楼下的树摇摆不定，窗玻璃上淌下雨水，潮湿的空气想方设法地要钻进屋来。
赵永飞突然接到了老赵打来的电话，他连忙放下了杯子，正经八百地坐在床边，举着电话不咸不淡地说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你回去了啊？”
老赵的声音也是不咸不淡的，赵永飞暗自呼出一口气，身子好像泄气了一般微微躬着，应声说道：“嗯，有事吗？”
“你吃饭了没有？”
“没胃口。”
“身体不舒服吗？”
“没有，雨很大，想睡觉。”
“可不是嘛，这雨确实很大，我刚从客户那回公司呢，没什么事，一会儿我去找你。”
赵永飞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，有些怀疑他的话。
不过没有过多久，敲门声打消了赵永飞的怀疑，他弹的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，理了理衣领，快步走到门边，打开了门，看到老赵湿淋淋地站在门外，他的手里提着东西。
“给你买的粥，还是热的。”老赵笑呵呵的说着。
赵永飞接过他递过来的晚餐，见他往小屋里挤，然后取了自己用的毛巾，擦拭头上和脸上的雨水，嘴里抱怨着，让他毫无防备的恶劣天气。
老赵脱下了外套，对他说：“快吃吧，没胃口也吃点，有两份，随便你吃哪碗。”
赵永飞便问道：“你也没吃？”
“没有，刚从客户那过来，准备接你一起去吃饭呢，但你已经走了。”
老赵取了一个凳子，挨着桌子坐下，看着窗外说：“这大雨下的急，也不方便出去吃饭。”
赵永飞的脸上这才浮起了一丝笑意，“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家了呢。”
“今天忙，哪能那么早回家。”
老赵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鲜粥，笑眯眯地问：“第一天上班，很没状态吧？”
“有一些，又困又乏。”
话音落，赵永飞的脑海里，又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，尴尬得后悔这么回答。
“嘿嘿，假后综合征，大家都一样，过几天就慢慢适应了。”
老赵挑起一勺粥，递到他的面前，说：“你尝尝我这碗，很鲜美。”
赵永飞本能地躲开了，忙说：“不用不用。”
“尝尝嘛，尝尝……”
老赵不依不饶，那勺子已经伸到了赵永飞的嘴边，倘若赵永飞再拒绝，说不定他要强行掰开赵永飞的嘴巴，将粥灌下去。
赵永飞没有办法，张开嘴巴，斯文地吃掉了那一勺粥，然后对着老赵期待的目光赞许地直点头。
“哈哈，你的脸怎么那么红？”
赵永飞闻言皱起眉头，拉下脸来，想问昨天晚上的事情，但是却不好意思开口。
见他不说话，老赵收敛了许多，没再开着不着边际的玩笑，而是闷头吃粥。
老赵很快就吃完了，却见赵永飞还剩一半，于是擦干净嘴巴，坐到一边。
雨下个不停，老赵坐在床边一直看着外面，既没有说要留下来过夜，也没有说要回家。
赵永飞将他的外套晾起来，回头询问道：“你裤子没湿？”
老赵木讷地点头说：“湿了。”
“你呀，湿了还穿，会生病的！”赵永飞这下有些着急了。
老赵便站了起来，麻利地站了起来，脱下皮鞋袜子，解开了皮带，将西裤脱下说：“我放哪？”
赵永飞接过他的裤子，将裤兜里的钱包和钥匙取了出来，然后用衣架挂起。
一回头，却见老赵正忙着脱秋裤，裤子已经退到膝盖，露出一截白净的大腿。
老赵意识到他看过来的目光，抬起头来，一时间四目相对，老赵红着脸说：“秋裤也有些潮湿。”
“都湿了？”赵永飞问。
老赵不明白他的意思，望着他，说不出话来，也不敢继续脱衣服。
赵永飞取了一个脸盆，将热水瓶里的开水倒在盆里，掺上冷水，然后对他说：“把湿衣服都脱了吧，将就擦洗擦洗，洗完上床去，别着凉了。”
老赵松了一口气，麻利地脱下了秋裤，接着什么全脱了下来，一一递给他晾起来，经过一番擦洗，老赵钻进了被窝。
赵永飞收拾好一切，将电热壶插上电烧水，闲暇时坐下看到老赵满脸忧愁，于是问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老赵回过神来，用炙热的目光看着他说：“下雨弄的整个人都是潮湿的，躺进干燥舒适的被窝，我就十分感慨，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，我经常尿床，是你把自己的被窝，让给我睡的。”
赵永飞的思绪飘远，眼前出现了中学时期的一幕幕，那些湿漉漉的夜里，与今晚的窗外一样令人讨厌，
“那是一段让你不堪回首的时光。”
“不知道因为我尿床的原因，我爹娘打骂过我多少次了……确实是一段痛苦的记忆，那时候很绝望，总想着一辈子都尿床该怎么办。”
“也还好，除了你家里人，村里只有我知道你的情况。”
老赵笑了笑，打趣道：“当然了，那是因为我们俩关系好呗！”
夜色渐晚，窗外的雨许是停了，一点儿嘈杂声都没有，赵永飞推开窗子，伸出手探了探，开心地说：“雨停了！”
老赵没有回应他，他关上窗子，回来又开心地对他说：“雨终于停了！”
“雨停了么？”老赵看着漆黑的窗外，一脸的忧伤。
“停了。”
“可是，我的衣服还没干呢！”
“没事，很晚了，就别回去了。”
“好。”
来源：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